丰州古城 白塔巍巍
历经千年的城市坐标(“一带一路”文化)
去过内蒙古首府呼和浩特的旅客,对于“白塔国际机场”应该不会陌生,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这一名字的来源。白塔是一座辽代古塔,位于机场东南方5公里左右,历经千年沧桑,见证着草原丝绸之路的发展和城市的变迁。
白塔名为万部华严经塔,是辽代华严宗佛寺的一座藏经塔,因为塔身涂了白垩土,通体洁白,故俗称白塔。塔通高55.6米,为八角七层楼阁式砖塔,基座砌莲瓣、平座栏杆和束腰,具有辽代佛塔的典型特征。辽代佛教文化非常发达,修建的佛塔数量很多,中国北方地区现存辽代佛塔百余座。部分辽塔破损严重,内蒙古赤峰市武安州辽塔的保护问题,就引起了国家重视,而万部华严经塔是现存辽代佛塔中保护较好的一处。
万部华严经塔位于呼和浩特市赛罕区白塔村辽代丰州城遗址内。丰州城始建于辽神册五年(920年),为辽天德军驻地,具有重要的交通和军事地位。丰州一带是典型的十字路口,从这里向东通往西京、中京和上京城,向南进入中原,向北越过阴山进入漠北,向西进入西夏和河西走廊乃至西域。辽代在这里设置州县和军事驻守机构,保障了边疆的稳固,也保证了草原丝绸之路的畅通,促进了经济文化交流和多民族融合。现存丰州城遗址平面呈长方形,长约1100米,宽约1000米。城墙为夯土筑成,残高2-10米,有马面、角楼等遗迹。东、南、西三面辟有城门,并加筑瓮城,地表散布辽代砖瓦、陶瓷片等。城内曾出土钱币和瓷器窖藏,窖藏中有一件国宝级文物——元代钧窑瓷兽足香炉。城中的白塔大约修筑于辽兴宗至道宗时期(1031年-1101年),建成后成为丰州城的标志性建筑。
金大定二年(1162年),曾重修丰州白塔。塔内一层回廊曾镶嵌9块金代石碑,现存6块,从碑刻文字可以了解当时丰州的城市布局。城内有东南、东北、西南、西北四坊,还有牛市巷、麻市巷、染巷、酪巷等行业街区,可见丰州城不仅规划齐整,而且工商业发展水平很高。碑文中出现了不少以汉族姓氏命名的村庄,如李家户、薛家村,也有以女真语官衔来命名的村落,如长寿谋尅庄、掴剌乙里堇村等,还有东西使族、西通使族、移室族等部落名称,反映出当时丰州及其周边地区多民族交错杂居的情况。
这座千年古塔最值得称道的是分布在7层塔内回廊中的数百条历代游人墨书题记。这些题记从金代延续至民国时期,最早的题记有“大定二年”字样。题记不只有汉文书写的,还有契丹文、女真文、蒙古文乃至古叙利亚文、古波斯文等,堪称丰州地区多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写照。类似“完颜乞汎”这样的署名题款,体现了金代汉文使用的普遍性,即使在女真文通用时,也有用汉文直书女真语名的现象。金代的多条题记中提到此塔为“丰州塔”,当时的丰州塔不仅是城市的标志,也是城中重要活动的举办地,是名人大家纷纷登临的宝塔。
元初,名臣刘秉忠途径丰州,留下《过丰州二首》,其中一首写道:“晴空高显寺中塔,晚日平明城上楼。车马骈阗尘不断,吟鞭斜袅过丰州。”诗中首先提到的就是丰州的标志——“寺中塔”。塔中元代题记汉文居多,还有的用八思巴字母拼写汉语,或是将八思巴文和汉文两种文字对照并书。塔内曾出土元代初期“中统元宝交钞”,是国内目前发现最早的由官方正式印刷发行的纸币实物。
元代草原丝绸之路更加繁盛,大批商旅穿越草原往返欧亚。欧洲旅行家马可·波罗就是沿这条路来到中国,并在丰州及其周边停留,然后从丰州向东到达元上都(今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蓝旗元上都遗址)。在《马可·波罗行纪》中,对于丰州的记载为“天德州”,这是自辽以来当地民众对此地的俗称。
辽金时期丰州地区以汉人为主,契丹、女真杂居共处。元代丰州地区的主要居民为蒙古族汪古部。汪古部与成吉思汗家族联姻,他们信奉基督教聂思托里派,在中国称为景教。景教与中国文化融合很深,许多景教信奉者也是儒学的推广者。由于景教源自叙利亚,因此在景教信徒的墓石上经常出现古叙利亚文。万部华严经塔中的叙利亚文题记,由景教信徒所书写,体现了当时多元宗教的和谐并存。
明代俺答汗修筑归化城,将城址往西迁移几十公里,丰州城因此衰落并逐渐废弃。清代又在归化城旁修建新的绥远城,成为今天呼和浩特这座城市的基础。归化城蒙古语称为“库库河屯”,即呼和浩特,意为“青色的城”,因此呼和浩特又被称为“青城”。
随着城市的发展和不断扩大,废弃荒野的丰州白塔再次成为城市的地标。呼和浩特国际机场修在白塔附近并以白塔命名。万部华严经塔和丰州故城遗址均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为保护古塔,观众已不能登临塔内,在塔旁设有展厅,展示了一些历史图片。文物部门正在对展厅进行完善,力图用现代化手段将塔内文物、题记、碑刻等呈现给观众。
(作者为内蒙古社会科学院草原文化研究所副研究员)
康建国
责任编辑:梁辉